寻找“好汉”

来源:中国军网综合作者:王升琪 向天问 张强责任编辑:姬彩红
2020-01-10 06:48

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

记者见到维吾尔族“好汉”赛登加甫时,他正在组织乌什县党政干部培训班学员队列训练。他挺拔的身姿、雷厉风行的作风,展现出一名老兵的良好形象。

2006年4月,赛登加甫新兵下连,来到别迭里边防连。从小在山里牧马放羊的他,盼望通过当兵见“世面”,没想到却分到了人迹罕至的边防。

时任指导员张宁军把他领到“好汉墙”前,连队历史上一代代“好汉”的故事深深打动了他。赛登加甫主动提出担任军马饲养员。白天,他将马赶到10公里外的草场放牧;晚上,他两次起夜给马添加草料。一次,为驱赶袭击马群的野狼,他小腿摔成骨折。年底,因饲养军马贡献突出,赛登加甫的名字刻上了“好汉墙”。

2010年7月,连队通往前哨排的道路被山洪冲毁,15名官兵被困,给养中断。赛登加甫和两名战友牵着驮给养的军马出发,走过险象环生的50多公里山路,艰难爬向达坂。第二天中午,看到前来迎接的前哨排战友,赛登加甫眼前一黑瘫倒在地。因不畏生死救战友,他的名字第二次刻上“好汉墙”。

别迭里村居住的维吾尔族牧民有1000多人,赛登加甫经常给牧民宣传党的富民政策,传授牲畜防病知识。村里有孤寡老人,他就定期上门照料;有少数民族学生考上大学没钱交学费,他就热心捐资助学。2012年,赛登加甫被表彰为“学雷锋先进个人”,荣立三等功,他的名字第三次登上“好汉墙”。建连50多年来,只有赛登加甫三获殊荣。

因为亲人患病需要照料,2013年赛登加甫依依不舍脱下军装,后来进入乌什县委党校后勤办公室工作。

在部队是好汉,回到地方也是一把好手。乌什县委党校校长王永伦告诉记者,赛登加甫责任心强,车辆维修、水暖电气维护等工作,他都安排得有条不紊。几年来,他为学校节省开支30多万元。

赛登加甫告诉记者:“说心里话,我真舍不得别迭里,还想再次留名‘好汉墙’!”

别迭里同样让陈科宇依依难舍。

2011年6月,陈科宇到别迭里边防连任指导员。不久,在江苏经营着一家工厂、年收入数百万的妻子史新颖来队探亲。看着荒凉的大山,听着呼啸的大风,妻子郑重地对陈科宇说:“咱转业回家吧!”

陈科宇笑笑没说话,第二天把妻子带到“好汉墙”前。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事迹,史新颖一阵激动,轻轻地说:“家中有我,你放心!”

陈科宇一心扑在工作上,两次被新疆军区表彰为“百名优秀基层主官”,荣立二等功1次。在他的带领下,连队连续3年被新疆军区评为“基层建设标兵连队”,荣立集体一等功1次、二等功1次。

2015年6月,陈科宇提升为团组织干部股股长。年底,妻子再次动员他转业:“你已经留名‘好汉墙’了,这次该跟我回家了吧?”陈科宇告诉妻子:“现在部队还需要我,我怎能临阵脱逃?”

一个催生不竭动力的地方

如今,陈科宇升任某边防营教导员已经两年。他带领官兵圆满完成边防执勤和军事训练任务,多次受到上级表扬。

“老指导员聂军是我追赶的目标!”陈科宇特别佩服“好汉墙”上的老指导员聂军。

记者见到聂军时,他已经几天没回家。51岁的聂军,有14年的从军经历和18年的从警生涯。“最难忘的还是在别迭里担任指导员的两年多时间。”他说。

“别迭里是一种浸染进我骨子里的颜色,别迭里造就了我把本职工作当事业干的优秀品质。”这是聂军当年在好汉墙上的留言。

1997年10月的一次巡逻中,聂军得了雪盲症。那段时间,他每天坚持处理连队工作,大大小小的任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。

安徽籍战士吴进,从小家庭条件优越。刚到连队,吴进适应不了别迭里的艰苦,坚决要求离开连队。那段时间,聂军天天把他带在身边,同吃住同训练同劳动。吴进从指导员身上看到了别迭里“好汉”的模样。后来,吴进留了下来,越干越出色,还被评为“优秀士兵”。

“如果所有边防连队干部,都能有这种水平,所有连队都能建设成‘别迭里’,那我们就能放心了!”一名来连队检查工作的上级领导握着聂军的双手说。

2001年,聂军转业到地方警务系统,先后担任侦查员、中队长、指导员、教导员,参与多起大案要案的侦破工作,多次被各级评为“破案能手”“先进个人”。

“是别迭里给了我力量,是‘好汉’精神支撑我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。”聂军说。

一次,聂军带队前往海拔4080米的琼铁列克达坂巡逻。那时,达坂还没有路,军马在及腰深的大雪中哀号着“趴了窝”。许多战友都爬不动了,只有聂军和安徽兵张树春爬到点位,完成执勤任务。

返回途中,漫天的大雪令张树春突发雪盲,脚一滑就摔了下去……再醒来时,张树春看见一位素不相识的牧民正在给自己擦野旱獭油。那时,野旱獭油是非常珍贵的药品,当地牧民平日都舍不得用。

因为性格直率、脾气不太好,张树春入伍3年曾挨过3次处分。“如果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,怎么对得起驻地老百姓的爱戴?”从那以后,张树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,脏活累活抢着干,训练次次站排头,巡逻执勤处处打头阵,后来因为工作成绩突出,荣立三等功。

“上墙”仪式那天,张树春写下了这样的话:“作为一名‘好汉连’的兵,无论何时都要当祖国和人民信得过的坚强柱石。”

退伍后,张树春依然保持了“好汉”本色——

2013年6月的一天,广东佛山,一辆幼儿园校车侧翻。张树春不顾危险,用拳头打碎玻璃,钻进车里,把9名幼儿救了出来……

“我是一个兵,一个‘好汉墙’上的兵,应该第一个冲上去。”退伍多年后,张树春用实际行动证明,自己依然是一名响当当的“好汉”。

“对别迭里的爱,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。”同样留名“好汉墙”的老兵李辉这样说。

新兵下连没几天,连队组织官兵爬山训练。李辉嘴唇乌紫、脸发青,呼吸困难。当时,他一心就想下山不干了。

和李辉同年入伍的战士郭士旗天天流鼻血。李辉以为郭士旗和自己一样,坚持不下去了。没想到,郭士旗却说:“血嘛,年轻人多得很!流一阵子就不流了。男子汉,这点苦要吃得!”

看着每天照常参加执勤训练的郭士旗,李辉深受触动。第二年,李辉当上了班长。第一次下山探亲,是入伍3年后。3年没有见过一棵树的李辉,下山后竟然抱住一棵树哭了起来。

超期服役1年后,李辉退伍了。他的创业之路异常艰难:先后干过木匠、理发员、服务员,送过外卖,开过餐馆,在广州、沈阳等地打工。

后来,李辉创办了一家装饰公司,凭着诚信经营和吃苦耐劳,生意不断。“如果没有在别迭里当兵的经历,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来!”李辉说。

那些墙上无名的“好汉们”

虽然没有留名“好汉墙”,但别迭里仍然让老兵张凯钦魂牵梦绕:“无数次,我在梦里回到别迭里,回到1998年8月6日那一天!”

那天,是别迭里边防连报务员张凯钦的19岁生日。中午休息时,他来到“好汉墙”前,自己用小刀一笔一画地把名字刻上石墙,然后又悄悄划掉了。

退伍后,张凯钦进入成都铁路局西昌车务段工作,从普通工作人员成长为车务段设备管理工程师。一次,成都铁路局一套装置出了故障,多名维修技师轮流上阵都没能彻底解决问题。张凯钦带着几名工人,一步一步查,一个线头一个线头找,终于排除故障。

汶川地震后,张凯钦冒出一个想法:在西昌市成立无线电民间组织,以便发生自然灾害时能迅速发挥作用。如今,张凯钦牵头组建的无线电爱好者协会已经有60多名会员,建起两个业余无线电台中继台,并定期组织自然灾害模拟应急演练。

走进张凯钦宿舍,一床发白的军被叠得整整齐齐,一本本“标兵”证书摆满书柜。这名别迭里老兵,用他的行动证明了自己也是一名“好汉”。

古城西安,陕西某矿业公司会议室里,记者见到了董事长王涛。

公司员工都知道,董事长办公室里挂着一张他在别迭里边防连当兵时的照片。每当看到这张照片,王涛就回想起在别迭里的时光——

当新兵时,他胆子特别小,第一次站夜哨,被外面“鬼嚎”的风声吓得没敢出哨楼。

别迭里是个风口,一年四季狂风肆虐。“鬼嚎”还能忍受,狼嚎就很瘆人了。别迭里边防连紧靠水源,方圆百十里只有此地有水,每到夜晚常有狼群光顾。

为了帮王涛克服恐惧,时任副连长曹志科每次都会陪他一起站哨。

一次,饿极了的狼群企图袭击军马。在曹志科的指挥下,王涛果断鸣枪,用火攻和威慑等手段吓退了狼群。从那以后,王涛胆子变大了。

退伍回到地方后,王涛不怕吃苦,从一名保安干起,先后担任保安队长、项目负责人、总经理等职务。如今,他的公司资产已达数亿元。

“迷彩服虽然没有军衔,但我依然是个兵。墙上虽然没能留下名,但我一生都会像真正的‘好汉’那样去拼搏奋斗。”王涛告诉记者,“好汉”精神永远是他前行的路标。

海拔3160米的别迭里边防连,132名“好汉”的名字在墙上熠熠生辉,这面墙承载的“好汉”精神也在天南海北发扬光大。

曹志科、聂军、陈科宇……一颗颗闪耀的“明星”奋战在各自岗位上;王涛、张凯钦、李辉……这些老兵依旧向往着别迭里。

岗位不同,人生不同,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——“别迭里的兵”。

家乡不同,职业不同,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精神图腾——“好汉墙”。

这面见证雨雪风霜的“好汉墙”,几十年来承载了一代代边防连官兵共同的信仰和荣光。

版式设计:梁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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