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“旧世界”到“新世界”
——评刘统著《战上海》
■姜淼
“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。”这是毛泽东主席在七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，也在上海解放中得以证实。著名军事专家刘统的著作《战上海》（学林出版社）用详尽的笔墨为我们讲述了上海的解放史，作者在宏观的格局、视野之下，对这场战役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叙述与描写。
“破坏一个旧世界”
《战上海》全书共十五章，前三章详尽叙述了共产党人从“谋划解放大上海”到正面战役，再到大获全胜的过程。1949年，我军在解放战争的战场上，以雷霆之势突飞猛进，“渡江战役第三阶段的任务，是解放和接管上海。”当时上海的情形，正可谓是“黎明前的黑暗”，国民党在上海陷入了最后的疯狂，转移物资、拆除民房部署防御、破坏江南造船厂、对学校展开大搜捕、对进步民众进行大屠杀……除此以外，整体局面错综复杂：帝国主义势力缠绕纠葛，稍有不慎就会带来节外生枝的麻烦；同时，我军在作战时要保护上海人民生命财产和古迹建筑，难度可想而知；再者，战后怎样才能赢得上海百姓的认可，怎样在上海站稳脚，方方面面的问题汇总起来，“战上海”对共产党人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。
《战上海》再现了十五天的上海战役，给读者铺开了一卷详尽的战争全景图。在这场战役中，我军歼灭国民党军总计十五万人。随着时间节点清晰明了的阐释，结合上海战役前态势图和第一阶段经过图，读者仿佛身临其境：1949年5月12日，我28军与29军占领浏河、太仓、嘉定；5月13日，29军向月浦发起进攻……在淞沪战役推进的过程中，双方战争也有陷入胶着之时。刘统在写战争时并非一味弘扬胜利而规避失利，他在描述战役进度时，也提到我军从一开始的轻敌到后来的调整战术，从猛进穿插战术改换为近迫作业攻坚战术等，严格尊重历史，进行理性、客观的书写。
在军事上解放上海并不代表可以从此高枕无忧，因为接管上海、改造上海的重任随之而来。对此，共产党人早就未雨绸缪，在渡江战役之前已经“得到了达百万余字的调查资料”，编订了《城市常识》。针对上海的政治、军事、经济、文化，理论联系实际，制定一系列接管上海的政策与措施。在打下上海之前，陈毅多次强调军队的入城纪律。《战上海》中提到了一个历史细节：进驻部队为了不打扰民众，军人们在雨中街头枕肱席地而眠。战胜军入城而露宿街头，这在历史上只怕也是极为罕见的。正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队伍能赢得人民群众的感叹：“这真是我们的队伍！”也正是这样的队伍，能够“破坏一个旧世界”，为建造全新的上海奠定坚实的基础。
“建设一个新世界”
当正面战场上烽火狼烟散尽，另一种形式的战争又摆在了面前。《战上海》从第四章开始，详细叙述了如何接管上海、改造上海。接管上海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。当时的上海形势复杂，枝蔓纠缠的帝国主义势力、盘根错节的黑恶势力、纸醉金迷的委顿疲靡……这些千头万绪的困难都是不容小觑的挑战。此外，从正面战场上看，虽然国民党军队已经败退并撤出上海，但其依然保有相对完整的空军与海军系统，这些都对上海构成了极大的安全威胁。“从1949年6月23日起，国民党当局宣布对长江口及其以北直至山东半岛的沿海实行封锁。”不仅仅是海上封锁，空中亦有国民党空军不间断的轰炸和骚扰，甚至还有国民党特务叫嚣要控制“两白一黑”，即米、棉、煤，从而困住上海，扰乱上海的经济运行模式。当时的局面依然是内忧外患，充斥着混沌的迷雾与险情。
《战上海》从第四章到第十一章，用丰裕详确的史料与图例讲述了接管上海时付出的种种努力。在动乱的社会环境中，我军成立了淞沪警备司令部，扫盗荡匪、打击暗黑团伙、清除潜在国民党特务，保证了大环境的平稳安定。此外，对资本家采取了既团结又斗争的方式，不仅使上海的工商业为新中国的经济发展做出了贡献，也体现了共产党博大的胸襟与气度。面对经济上的困难，开展了轰轰烈烈的“米棉之战”“银圆之战”，严惩投机分子，打了一场漂亮的金融战。此举不仅平抑了物价，也维持了社会秩序的稳定，安抚了人民群众的情绪。对于外国势力，采取“有理有利有节”的斗争方式，由此，中国在世界范围树立了崭新形象……在这些过程中，旧上海逐步被治理成一个崭新的上海。
在重重困难面前，共产党人机敏灵活，他们充分发动群众，依靠人民群众的力量来改造旧上海。“市民拿出积蓄多年的黄金白银兑换成人民币，支援国家建设”“广大市民踊跃购买人民胜利折实公债”“码头工人以主人翁态度和极端负责的精神对待工作”……上海在短时间内从消费型城市转变为生产型城市，种种细节体现了共产党强大的组织能力和赢得民心民意的能力。从第十二章到第十五章，《战上海》讲述了共产党人在面对台风、海上封锁、大轰炸等天灾人祸时表现出的大无畏勇气和解决重重困难的决心。党员和人民群众团结一心，共渡难关：减少能耗、经济转型、寻求外援、建立自己的空军部队……在艰苦卓绝的奋斗下，上海迎来了最终的胜利。自此，一个崭新的世界建立了起来。
数往知来，以历史为师
《战上海》一书生动鲜活地展示过往曾经，描绘出一幅浩瀚迤逦的历史画卷。从行文的周密和对历史的尊重中可体会到作者严谨的学术态度，以及对既有史料的考证与汲取。
学史从军的经历在刘统的笔下化作严谨细致、敏捷干练的文风。他在刻画正面战场时，语言简明有力、字字锋锐，激战场面精彩纷呈，读来令人血脉偾张；在讲述后期接管时，我党爱民护民、团结群众，丰满温情的情节娓娓道来，令人如沐春风。由此角度看，《战上海》不仅是历史读物，同时也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。全书布局严密，张弛有度，落字成声。解放上海、将上海从旧世界改造成新世界；在改造过程中，上海从混乱无序到为整个国家的经济做出贡献……这些恢宏的大事件透过书页投射在读者面前，宏观场面下蕴含着丰富的历史细节。“历史能留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，就是生动的情节。”书中鲜活的情节再现了“战上海”的种种场景，穿插在行文中的多幅珍贵照片资料与叙述相得益彰，文图结合的方式详细还原了历史现场。从这些内容中，我们更能体味到共产党人不畏艰险、令行禁止的精神，以及乐观昂扬、慷慨奋进的气概。
2019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。“今天，上海已经发展成为繁荣的国际大都市，与70年前相比，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抚今追昔，我们还记得前辈们经历的峥嵘岁月吗？我们该如何继承他们的奋斗精神？我写这本书，就是为了如实展现当年共产党人接管上海的风雨历程，从前辈们非凡的经历中寻求他们留下的宝贵遗产和精神财富。”阅读《战上海》，在疾速飞驰的变迁中潜下心来回望过去，穿透时间的重重迷障，在沧桑的历史中近瞻共产党人当初击溃敌人、接管上海的壮举。数往知来，后人应从前人的经历与思想中汲取宝贵的精神财富，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一路高歌凯行。
